竹子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豹子眼睛(下)

原作:海贼王

同人作者:竹子

CP:佩德洛x西西里安 革命友谊向

感觉其实变得越来越佩德洛中心向了,我还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大概是佩德洛他太酷了的缘故吧。一切OOC和逻辑错误归我。关于佩德洛与旺达加洛特的年龄差篡改有,但并不太影响阅读,还望谅解。

大概是烂尾了吧。这是我的罪过。毕竟文力太低,明明太喜欢火枪队侠客团两位首领的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佩德洛和旺达、加洛特之间宛若至亲的感情(话说漫威宇宙中最著名的一对亲情深刻到如同爱情的兄妹/姐弟的名字,刚巧就是旺达Wanda和皮特罗Pietro(佩德洛Pedro)),旺达对加洛特介于母爱的关切与姐妹情的相互理解之间的爱,却不管是哪一个都他吗写不出来。大概这样的完结篇是不可能有热度的了。掩面哭泣离去,一位乘客突然失去了梦想.jpg。

 

在那之前,已经有一个同等甚至更令人紧张的事件发生,和之国被四皇攻破了,光月御殿大人为保护光月家的众多家臣,被和之国的将军和百兽凯多联手杀害了。他年幼的独子光月桃之助,在家臣代表狐火锦卫门、骤雨堪十郎的保护下逃离和之国,正受到百兽海贼团的搜捕;而另一家臣雾之雷藏则来到了佐乌。

消息传来,举国上下焦躁不安。犬岚公爵和猫蝮蛇掌柜尤其,两人各自甚至还有出海前往和之国的打算;但在雷藏的坚决阻止下,还是决定在此恭候桃之助殿下和另两位家臣的到来,再一齐商议讨伐事宜。这段时间里,泽波已经长大的弟弟贝波也回到了国内,和他的几个人类伙伴一起,都受到了猫蝮蛇掌柜的热烈欢迎。

佩德洛是负责照顾雷藏的几个人之一。光月家虽与毛皮族为世交,但因距离甚远,雷藏其实是佩德洛见到过的第一个和之国国民,还是颇新鲜。与传说中和之国武人闭塞的个性截然不同(还传说毛皮族憎恶人类呢,这种话十句有八句不得信),雷藏非常开朗幽默,忍者这一身份也招人喜欢,他很快和鲸鱼森林的毛皮族打成一片。

因此对于多数的普通国民来说,最后他们用生命所庇护的,究竟是对光月一家的忠诚呢,还是只是纯粹对雷藏这个人的喜爱?他私以为即使是后者,也无不可。

贝波回来后,时隔一个半月,莫克莫公国的来访者之钟再次响起。那是在白天,鲸鱼森林本来还在沉睡之中,但佩德洛一听,就从床上触电似的弹了起来——因为那是他打十八岁来就再没听见过的敌袭之钟。入侵者人数极多,喊杀声震天。他们破开国门森林,朝白昼中的象背城市袭来。就连象主都感受到了这凶暴的恶意,怒吼声振动了象背大地。

他是第一个立即翻身下床的,没有来得及叫醒谁,只是冲出房门跳上树梢,朝猫蝮蛇掌柜的府邸径直去。他还未进门,就迎面撞上提好了三叉戟明显准备大干一场的掌柜。“掌柜!”佩德洛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大概是由于着急,语速极快, “照这规模,多半是凯多的人来了!现在如何?是否要集合成员前往城镇中心参战——”

“不,没必要。我出来只是想叫醒你们。”猫蝮蛇掌柜叼着他的长烟枪,咬牙切齿。“喵了个咪的……老子在国内的时候还这么嚣张,凯多有什么了不起的喵!”

“……是因为不想和犬岚公爵协同作战吗?”佩德洛收起他的剑,站直好问道。

“不——这有个好,可以昼夜轮番进攻。那条老狗应该也想到了,十八点他们估计就会撤的,那时我们再上。”掌柜叉起腰,低头眯眼看着佩德洛。“你还真蛮靠谱喵,佩德洛。我现在先派人去找雷藏吧,把他藏在鲸鱼树体内喵,路标历史正文那里——即使我们挡不住,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那儿去的。你不是认识老狗那边的王之鸟吗?你去找找他们。我们待会儿要去干翻那个天杀的入侵者——”

“是!”佩德洛短促地点了一下头,立即调头穿越森林,朝边缘的方向去。他不自觉地掏出夹克里头的那张小纸片。完好无损。

他跑到半路的时候,忽地见在他下方的地上,有一个飞快朝鲸鱼森林去的身影。

“——旺达!”他喊住了那飞快的影子,影子一个急刹,抬头朝树上看去。她喘着粗气,本来干净的淡黄色毛皮沾上了一点血和黑色污渍。

“佩德洛!”旺达惊叫,似乎是惊讶碰面这事他们想到了一起。佩德洛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她紧张地开了腔。“公爵大人派王之鸟来找你们,加洛特正在侦敌——火枪队已经上场了,公爵大人和三枪手在打头阵,已经疏散了国民。我们暂时处于优势。公爵大人决定要打车轮战,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十八点的时候我们撤退,要请你们立即参战。对外口径是我们这儿根本没有雷藏这个人,不是我们规定,是国民们一致先说好的。告诉森林的人不要说穿了——”

“我知道了,旺达。我们这边也是这么想的。”佩德洛松了口气。怎么说呢?他大约能理解那种感觉了。犬岚公爵和猫蝮蛇掌柜,两人虽然是决裂,但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起,而事实上也都打心底非常信任对方。在这样的国王之下,所有国民都心照不宣地袒护着雷藏,连口径都如出一辙。“你自己也要小心,敌人很强大。”他告别了旺达,两人各自都快速跑回来的地方。

好的。西西里安活着,旺达活着,加洛特活着。火枪队上场了,国民安全了,我们占上风。很好。

他回到居地,得知雷藏已经被藏在鲸鱼体内,他挣扎得过头,用铁链绑起来了。猫蝮蛇掌柜已经到达了侠客团集合的林间空地上,佩德洛开始准备制定战略。听完他汇报的战况之后,士兵各个摩拳擦掌,士气极高。与火枪队相比,森林侠客们的性格跟猫蝮蛇掌柜的更加相像。他们强大而好战,身为团长的佩德洛事实上已经是最内敛的一个了。

那么这么一群人聚到一起,果然还是很难规规矩矩地按套路来的吧?所以,去他妈的战略吧。

公爵大人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不论是哪片土地上,都是有疯子存在的。

“咕噜喵——嗷!给老子上——踏平入侵者的尸体!”

月亮上天,猫蝮蛇掌柜的吼声,就是给侠客团敲响的战鼓。佩德洛紧跟猫蝮蛇掌柜在队伍最前头,他们的气势可以和方才敌人进攻时的相提并论,贝波的人类伙伴也在其中。

他们到达中心战场时火枪队已经完成撤退,佩德洛并没有见到西西里安。但他来不及多想,很快加入了战斗。猫蝮蛇掌柜二话不说先给人头领来了个手动后空翻,不像犬岚公爵,猫妖完全没有谈判的意思。

他们血战了一夜,伤亡不如敌方惨重;当象背迎来拂晓他们又迅速撤退,火枪队接着他们的后脚跟又拥上战场。侠客团回到森林里疗伤、换武器、重振士气,安顿躲藏到森林里的普通国民,还要有人去给雷藏送饭。这样的战斗持续了有足足五天,敌方有不少恶魔果实的能力者,还有源源不断的增援从海上来;但火枪队和侠客团的战力也不容小觑,除了首领“旱灾”杰克,大多都不是对手,战士们还是勉强将优势夺在手中。

变故发生在第六日的清早。那时侠客团刚刚撤退,在鲸鱼森林里休息;佩德洛正在室外的空地上给自己包扎,他几夜未眠,准备稍微打个盹。忽然,他听见了从城镇传来的声音——与其说是听见了声音,不如说是他听见声音在成片地消失。

那种叫做见闻色霸气的力量,他勉强有领悟但未透彻;侠客团居地与市镇相隔一层厚厚的森林,自然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绝非好事。很多正在养伤的士兵都感受到异样,从他们的房间里冲出到室外。在森林没有说话的情况下,整个象背变得越来越安静。不可能是敌人撤退了的,那么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本来站在他旁边的猫蝮蛇掌柜脸色一变,抄起他的三叉戟。佩德洛立即随他站起身来。“掌柜!……我也和您一起去!”但是猫蝮蛇掌柜挡住了他。他扭头向佩德洛,语气极其严肃:“不要跟来,你们一个都不要!我不知道我判断得对不对,但看样子杰克是不打算按常理出牌了。你把侠客团给我挡在这里,佩德洛,保护好雷藏!”说完,他就冲进森林朝着城镇去了,一刻也不耽搁。

恐惧像蛇一样爬上佩德洛的心头。他从没有见过猫蝮蛇掌柜这么紧张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衣服夹层掏出了那张白色的纸片。他一下子就从地上弹了起来。

它在烧!

前五天的战斗,每天凌晨他回到森林里都会看一遍这张纸。每天它都是完好无损的。现在,它在烧!它只烧剩了原来的一半大小,边缘是炭黑色和血一样的火光。这怎么可能?区区海盗,是不可能威胁到那家伙的性命的。究竟——

佩德洛心急如焚。他的手都已经摸向了放在旁边的剑,根本无法按耐住他的心情。身后的团员们明显是都看出了他的焦急。“佩德洛老大!请您下令吧,请让我们随掌柜一起去战斗——”

“不!全部给我待着!一个都不许动!”他咆哮道,将几个提起武器的士兵吼退,握着剑柄的手攥得更紧了。他该相信猫蝮蛇掌柜,是的。掌柜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让他们待在这里而不去参战,自有他的理由。即使他不相信,即使他再担心,他也首先有作为一个部下,一个军人,服从国王的义务。

几十个侠客团的士兵,没有人再说话。有的是在室外空地上,有的从室内的门窗探出身子,但无一例外地都看着树林,朝着城镇的方向。

这寂静持续了大约有几十分钟。突然,从城镇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侠客团都被唬住了。随之而来的,是第二声、第三声、接连不断的凄厉惨叫声和愤怒的嘶吼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和房屋一间间被推塌成废墟的声音——这些声音极其奇怪,是他们在前五天里从未听到过的。这绝不是战斗的声音。

“佩德洛老大!这下还不出去吗?!”“佩德洛老大,恕我们无法听您的命令了……”“我可有火枪队的朋友在外头啊!”森林里的人群开始嚷嚷,有的人已经拿起武器准备行动。“我说了不许动,就是不许动!是不是要丢掌柜的脸啊?!”佩德洛提起剑挡在森林的入口之前,咬牙切齿地嘶吼,语气凶恶得可怕。

突然,佩德洛动了动耳朵,他听见了树叶被拨开的声音。他猛地回头,竟是一个踉踉跄跄的娇小身影穿过最近的一层树,是来自城镇的方向!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来人走到空地上时,明显是拼死走到这里终于见到了她要找寻的人,扑通一声便跌在地上。佩德洛急忙不理他后面的人了,最先作出反应,因为这是他认识的。

“加洛特!”他急急忙忙跑过去跪下来,扶起了虚弱的加洛特,剑掉在地上也没有管。她的身体冰冷,手臂在不住地轻轻发抖,但是她没有外伤。“你这是——城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加洛特睁开眼睛,看到佩德洛的脸,似乎是终于忍不住哽噎了起来:“佩……佩德罗老大……呜——”她突然剧烈地咳起嗽来,有深色的血丝从嘴角溢出。“杰克他们——放了——毒瓦斯……旺达放走我出来了,但她还在那里——她让我……告诉你……不要去,佩德洛老大……不要去——”

毒!竟然是毒!佩德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心里用最恶劣的一切可能揣测过敌人可能的行为,却终究不敢想象他们竟然会如此下作。整片居地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低声咒骂,更弥漫着恐慌。这样屠杀性的武器用在战场上……究竟会有多少幸存者?

“全体侠客团听令!”他拦腰抱起几近昏迷的加洛特,朝整个居地咆哮道,“带领所有在此避难的国民,朝着鲸鱼树撤退!完成疏散后,一半待在后森林保护国民,一半回到这里准备迎战入侵者——如果毒气蔓延过来了,就全部退到鲸鱼树。到了十八点也一个都不许给我出去,一个都不许!攻进来的敌人见一个杀一个,绝对不能让他们到达雷藏!听见没有!死守森林,死守鲸鱼树,死守雷藏!”

“——得令!”来自整个侠客团的应答,虽不比彼时城镇传来的人声,也足以震动了鲸鱼树的树冠。整个据点开始静默地动起来,没有多余的一句话传入佩德洛的耳中,只有脚步声。未知,对一切都未知,只知道恐怖的现状,是很动摇军心的;但莫克莫公国的军队不同,他们知道相信。

“……黑巴克!”佩德洛喊住了身旁的大猩猩,对方走到他面前。佩德洛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消失不见。很快,他咬咬牙,抬起了头。“照顾好她。”他轻轻地放下了怀里的加洛特,在黑巴克犹豫着伸出的双手上。黑巴克询问式地看进他的眼睛,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佩德洛松开手,远离了一步。

加洛特看出了些什么,她试图挣扎,但被黑巴克抱得紧紧的。她从嗓子里挤出了细声的几句,都是只言片语。“不——佩德洛……你不能……不……”

“他们都在外面,你知道我没法留在这里的,丫头。”他轻轻地说,声音竟已有些沙哑。

丫头。上一次他用这个称呼,是什么时候了?是诺克斯海贼团出航之前,他和旺达告别时吗?加洛特和旺达是多么相像。她们是一样的善战,一样的精力旺盛,一样的坚强——

他没有多余的一举一动,转身就跑,干脆利落。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西西里安后朝树林跑回去时那样,什么都没有想。

“佩德洛老大——!不要去——求求你!不要——咳咳!”他听见身后的加洛特在哭喊,嗓子都快扯破,还因为吸进毒气的原因,带着几声无可避免的剧烈咳嗽。“……不要留我一个人……——佩德洛!求求你……公爵大人让你们都……佩德洛!西西里安他已经……”

他并不想听到接下来的话,也没敢再掏出那张已经脆弱得似乎可以捏碎的生命卡。他飞快地在一层层的绿色间穿梭,被树枝划伤了脸也毫无感觉。上一次跑得这么拼是什么时候来着?和西西里安的那次赛跑嘛。在那之后他被称为树上的佩德洛,已经有十几年了。他越要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想得越多。掌柜和公爵大人还好吗?加洛特想说什么?西西里安他已经什么了?——不行——

靠近森林边缘,空气开始变色。绿色的,空气是绿色的,那种大自然不该有的极艳的鲜绿色,看着让人反胃。这些毒气明显在企图朝森林进攻,却暂时被树挡在最外层,蔓延速度缓慢。佩德洛用剑砍下他的一段披风作他的口鼻与瓦斯之间可怜的一点儿阻挡,马不停蹄朝着镇中心前进,那就是惨叫声传来的地方。

哈。一片极其开阔的空间,是森林的尽头了,是城镇了。不是他小时候第一次见到的象背草原了,明亮的日光被海雾和瓦斯所遮掩了。阴暗的天色下,从镇中心线性发散开来的——一具具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火枪队员躯体。他在他们身边停下,从怀里掏出了西西里安的生命卡,更少了,它烧得仅剩一个指甲盖大小了。它在佩德洛的手心里,冒出几点火星,艰难地朝着城镇的方向挪动了几毫米。

你在那里吗,西西里安?那个战争的中心吗,西西里安?

他没有犹豫,拔腿朝着镇中心的方向冲了过去。布料是挡不住毒气的,他已经感觉的四肢在慢慢力不从心。他是做好准备才冲进毒气的。那么刚才在这里战斗的人们呢?在他们毫无预料的时候杰克放出了毒瓦斯,他们怕是已经毫无抵抗的力量了吧。

越靠近镇中心,惨叫声越来越大声刺耳,佩德洛咽了一口唾沫,继续向前跑。越过最后一道墙,他得知了惨叫声如何而来。他只觉浑身上下因为恐惧而颤抖,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他早知道那绝不是战斗的声音。那是屠杀。

穿着黄色防护服的敌人手持武器,将长刃刺入每一个有意识的士兵的胸口,他们有的却身体因为被毒气麻痹,甚至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敌人笑着,嘴里喃喃着什么佩德洛听不清楚的话语,一个一个地残杀着倒在地上的士兵。在广场中心,立起了五六个交叉形的实木架,非常简陋却结实,像是他们临时组装的,因为佐乌没有也不需要这种可怕的东西。每一个架子上,都有一个火枪队的士兵被生锈的铁镣铐绑着,几个大笑着的敌人拿着武器围着他,一边喊些什么,一边将刀刃插入他们的非要害部位,兴许还扭转几个角度,拔出来后士兵的身上便多了几个血窟窿——这不是单纯的为了屠城,他们的乐趣虐杀和折磨。

“这里根本没有武士!要说多少次——咳!你们才听得进去!”一个略带哭腔的嘶哑的吼声破进了了佩德洛的耳朵,紧接着是带着血磕磕绊绊的尖叫声,伴随着一声嘲讽的咒骂。他可熟悉这个声音,但却可陌生,他怎么会有听过她这样的喊叫呢?

“旺达——!”他不顾一切地朝角落里飞奔而去,用于遮蔽口鼻的碎布也没有空去管了。倒在废墟边的淡黄色身影,披盖在她身上的蓝色火枪队披风被鲜血染红。旁边的敌人闻声转头朝向佩德洛,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一剑砍倒在地。

“旺达!旺达!”他跌坐在她的旁边,用手勉强搀扶起她。她吸入了太多毒气,咳出了几口血,竭力撑起眼皮,看到佩德洛的脸时两眼发白。“佩德洛!加洛特不是——我叫她——她在哪儿?”她断断续续地吐出不完整的语句。

“放心,她安全了。我……没法待在那里。你们都在这——”

话没说完,佩德洛突然听得脑后一声闷响,一阵剧痛,而后是从头至脚的脱力,他最后眼睛里留下的画面是颤抖着尖叫的旺达的样子,躁动的耳鸣让他甚至无法听见身后敌人的脚步,他只觉得自己像具尸体一样,脚被拖着在地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失去了意识。

他再醒来时,旁边并没有变化多大。只是敌人变少了,大概是因为这一块地儿的人都给杀光了吧。吵闹的兵器声和人声还在继续,空气还是绿色的。天色昏暗,而他不知那是空气的原因还是因为真的到了黄昏。这一场屠杀发生了多久?他有尝试去计算过吗?他试图动弹,猛烈的剧痛才突然向他的大脑袭来。大约是在他昏迷的时候,敌人在他身上又新添了几个血窟窿。他没法移动,只能勉强转动他的头,看清他是被敌人丢弃在了那一排木刑架正前方的地上,周围的人基本都已经陷入昏迷。整一排过去的木刑架上,绑着的都是他所认识的人,都是火枪队战力佼佼的领军。他记得他们一起的宴会,不记得他们该有这样的伤势和惨状。他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了在他面前的那一个木架上绑着的人。

西西里安的鬃毛被暗红色血所覆盖,已经不是他所记得的亮红色了。他遍体鳞伤,白色的衬衫和紫色的披风上已经全是污渍和血迹,火枪队的帽子也不见了,不知掉在什么地方。他看起来像是昏迷着,嘴角挂着凝固的血痕。

喂,你还活着吗?

喂,你再不醒过来我眼睛就要被这毒气熏瞎啦,我眼睛。你可关心的那个眼睛?

喂,西西里安。

事实上,佩德洛是发不出声音的,他的喉咙像是被毒气封住了,却还在无法阻止地吸入新的毒气,恶心的绿色在他的血液里循环着。

他的目光竭力地向着更远,那边竟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人——黑巴克和罗迪,还有更多几个是披着绿色披风的侠客团领队。他们这时候本该待在鲸鱼森林内部,守护着鲸鱼树,免于这场灾难。他们也和西西里安一样,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所以说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当同伴因了担心他而无视禁令闯入险境,原来竟是这样一点儿都不会感动吗。他这时可多希望侠客团的人都是忘恩负义的混蛋。

佩德洛浑身无力,无法动弹,他在那一段时间内昏迷后又苏醒,醒后又很快失去意识。每一次短暂清醒的时间里他都在努力地妄想改变一点现状,诸如站起身来救些人,或者凭目光先找着他最最担心的猫蝮蛇掌柜和犬岚公爵,或者弄醒面前的这只蠢狮子,好两人一起想办法做些什么。

但他一个也没有做到。

战斗,不,屠杀,还一直在持续。

终于出现转机是在很久之后了,按理说该是次日的凌晨时分。佩德洛那时是丧失了计时的能力的,他以为已经过去了几天,是后来他才知道整一个过去事实上算起来只有不到一天。但就是这一个白天,是真真切切的分秒难熬。他在某一次醒来的时候,突然极清楚地意识到,杰克走了,带着他的众多部下在不久之前离开了这个国家。也许还留下了几人吧?他没法判断。

他正想着,一声清脆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寂静,他仰起头,从镇中心的拐角处一转而过的是一个飞快跑过的身影,紧紧跟着的是一串笑声,来自一匹的鳄鱼追赶着前者——上面骑着两个黑色的身影。他们很快跑得离佩德洛很远,但佩德洛还是勉强看清了那个先跑过的人——特丽丝坦,前五天一直不眠不休地在战场上治疗伤者。她不是战士,她本不该成为这些歹徒的追捕对象——当然,这些海盗也根本不在意这个么。

他是紧咬着牙关艰难地爬着往他们消失的方向——国门森林的方向去的,速度极慢,慢到他能从脑中都听见了特丽丝坦停下又转向,一匹鳄鱼上的两人停在了原地,他们离了可远。特丽丝坦甩掉他们了吗?不,有——新的人,他从未见过的人,听也不像是百兽海贼团。

会是谁?路过的游人吗?不可能,一般人见到象主都会害怕得逃之夭夭的。是贝波在等的海贼吗?还是和之国的增援?

在进一步思考之前,他的目光被旁边的两个巨大的木刑架夺走。这片地方他前一天没有来过,因此他没有见到过。两个木刑架隔着一条石板路相对而立,上面绑了两位象背的王。猫蝮蛇掌柜失了一只臂,犬岚公爵断了一条腿,两人昏迷不醒,绯红还在滴答滴答的流,因了血染,毛色都像是西西里安的鬃。木头的刑架像嗜血的恶鬼,血渗进其中,深得瘆人。佩德洛失去了任何的理智,甚至无法歇斯底里地喊出声。

“这世界还需要我们的力量,我不能死,那老狗也不能死。”

猫蝮蛇掌柜最喜欢吃千层面了。

他听见啪沙的一声从国门森林的边界传来,于是转头,于是见得那个金发的年轻人类。和……一架骷髅?他都已经出现幻觉了么?他们用手绢捂着口鼻,往他的方向走来。

他们大概是把他当作一具尸体了,当他的手抓住那金发人类的脚踝时,他吓得一跳,差点没踩到他一脚。

“你们……不是杰克的同伙吧……”这竟是自己的声音吗?已经沙哑成这个样子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救救掌柜和公爵大人——他们还不能死——这世界还需要他们——!”在他意识到自己用力过猛之前,他的爪子已紧紧嵌进了那人的脚踝。他赶忙松开,抬头去看那人,那人朝他微笑着。

“啊!黑足,你可别——”“闭嘴凯撒!”“山治——”

“求求你们……还有他们,侠客团的人,还有火枪队的,还有森林里的人,还有旺达,还有……西……”

金发的人类蹲下来,轻轻地搭上了佩德洛的手,佩德洛一惊,停下了语无伦次的话,抬头看见他的笑容丝毫不减。“我们会的。”

“我们不会对任何人见死不救的。“

 

他们说得轻巧,是的,佩德洛当时是这么想的。他们可只是路过的游人,没有义务帮他们收拾这烂摊子,也显然从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压榨不到任何好处,图什么呢?大概只是想表现一下他们的好心,然后找个机会溜走罢。是的,佩德洛当时是这么想的,甚至在他们奇迹般地清走了这象背上所有的绿色气体,在他们赶走了百兽海贼团的最后一个余孽,在那只矮小的狸猫开始指挥着他们将将士们从木刑架上解救下来之后。

他仍旧无法相信他们这样做是没有任何企图的。多疑的豹子,西西里安曾经这么说过,这是佩德洛永远无法改变的性格。所以他最初就没法相信布琳,后来也没法相信贝吉。

他终于累倒下了,在他帮着这些来人将镇中心的战士们都救起做了紧急救护之后。他临失去意识之前,又掏出了那张小纸片。它还是在烧着,冒着火星,却再没有了那熄灭的感觉,反而是在往回生。他环视了一周,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纸片的主人。但是他活着吧?活着就好了,就可以了。

他再醒来,是在鲸鱼森林,那群人经山羊医生的指示将部分伤员们安置的地方——事实上该说重伤人员才准确,因为并没有谁是没有负伤的。佩德洛才知道,杰克他们还杀进了这里,留在这儿的侠客团成员和他们血战了很久,平民也加入了战斗,死伤惨重,最终还是没有叫他们发现鲸鱼树里的雷藏。

实际上,这场浩劫,都是拜和之国、雷藏所赐。但因了雷藏的平安无事这一结果,举国上下都欢呼雀跃,绝没有哪一个会去责怪他的。这样真的值得吗?为了区区一个甚至不属于莫克莫公国的人而灭亡了我们的国家。身边还带着伤的人迫不及待地来询问雷藏是否安好,有没有人给他好好送饭。值得,非常值得。不是两国国王的私交而要求全体毛皮族如此豁出性命,这是两个民族的交情,他们愿以生命相付而保全光月家的未来,又有何不妥?

在佩德洛的坚持下,他们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的救命恩人们。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也要避免雷藏在光月家的接应者到来之前受到任何的危险。

佩德洛没有见到西西里安。他不在鲸鱼森林,就该在右腹据点,守着和猫蝮蛇掌柜一样还未苏醒的犬岚公爵。他没有去找他,他也没有来找他。但佩德洛能看见犬岚公爵的每一个火枪手都朝气蓬勃,战后重建也井然有序,生命卡在一点一点往回生长,便知他一切安好。这就好了,就可以了。

 

后来呢?后来佩德洛要出海了。

大妈海贼团的人来了,带走了山治先生,最初那个向他们伸出援手的金发年轻人。

于是他们剩余的伙伴在他离开之后才姗姗来迟,带着他们期盼已久的和之国使者,狐火锦卫门和骤雨堪十郎,还有他们的主君光月桃之助殿下。

于是猫蝮蛇掌柜和犬岚公爵在桃之助殿下面前终于握手言和,是佩德洛打成年来就再没见过的举国欢庆。

于是掌柜竟领着那名字里有D的少年,深入了他们世世代代守护的鲸鱼树,向他们展示了莫克莫公国的国宝路标历史正文。这本不该给任何人看的路标历史正文,上一次示人还是给二十年前的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路标历史正文。

于是佩德洛想起了猫蝮蛇掌柜曾对他说过的话。“那位海盗已经到达拉夫坦路,揭开了世界的破晓,我在这儿就是恭候黎明的到来。”在黎明到来之前,谁也不能死;而他势必为这世界的黎明,拼上自己的性命。

于是恩人们分头行动了,随锦卫门、堪十郎和雷藏前往和之国的,前去托特兰营救山治先生的。

在象主击退返来二次攻击的杰克后,草帽一行人正准备上路,佩德洛从他一直待着的树杈上一跃而下落在猫蝮蛇掌柜的面前,掌柜身后的尸体男爵和路飞先生惊叫一声。

“掌柜。”他抬头,发话。“请您下令,允许我随恩人们前往营救山治先生。”

“你……没问题吗?”猫蝮蛇挑起一边的眉毛,又吸了一口他的烟枪,吐出几个白白的烟圈,才盯进佩德洛坚定的眼睛。佩德洛知道掌柜在说那件事。从托特兰回来以后,佩德洛原本是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再出海了,更别说是重返那片噩梦般的海域。但如果是为了国家的恩人,则一切都另当别论。

“喂喂,你可别想偷着抢先啊,佩德洛。”从他背后响起了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见这只亮红色的狮子身上缠满了绷带,却容光焕发。“掌柜,这项任务,能胜任的,非我们犬岚三枪——我西西里安莫属!”西西里安在朝着猫蝮蛇掌柜说话,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佩德洛。佩德洛下意识地眨了眨他的眼睛——他从托特兰回来以后仅剩下的一只眼睛,除了战时几夜未眠而铺上的血丝,没有任何残损。

“一边去,西西里安,你这只啰里吧嗦的狮子。像你这么啰里吧嗦的家伙,最不该接手这项任务。”他张口就是这么一句。“我才不啰嗦呢!”西西里安跳了起来,像是气急了,佩德洛却知他是因为难以按捺的欣喜。欣喜什么呢?看到佩德洛还活着?看到他没再伤到自己的眼睛?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一次佩德洛与西西里安的久别重逢,也是在他将要出海之前。上次佩德洛这么形容西西里安,也是在他的重伤初愈之时。

“请让我去吧,猫蝮蛇掌柜,我一直都和他们在一块儿的……”“不,请务必让我前往协助乔巴医生!”是旺达和特丽丝坦的声音。紧跟着的还有罗迪和黑巴克,还有许多侠客团和火枪队的人。

佩德洛转过头,看着压在人群之中,没有再发话的西西里安。他收回了他刚刚因激动而拔出的长剑,目不转睛地盯着佩德洛,正如他上一次出海之前的月光下。

“我会回来的。”佩德洛压低了嗓音,被嘈杂地向猫蝮蛇掌柜请缨的声音盖住,但他知道西西里安听得见。

“去你的。”西西里安也几乎只是动动唇瓣,却能得佩德洛听懂。他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然后握拳,五指散开,如一颗发光的星星。西西里安勾起嘴角。

你的眼睛,很亮。他说。

可别死了,死了可惜了你这只眼睛。他说。

不,他没说话。

 

猫蝮蛇掌柜还是让佩德洛去了。他说着是因为贝克慕斯在,佩德洛却知是因为他不仅曾受过掌柜对黎明的嘱托,亦曾经从那地狱幸存归来,自然比任何人都谨慎,比任何人都更适合作为恩人的死士。

路飞先生带领的小队在象岛的正门与莫克莫公国的人们分别。佩德洛原本还在担心吊桥为杰克一伙人所毁,自然是没有预料到这位年轻海盗非同常人的下象方式的。他在做自由落体运动之前,最后瞥了一眼送别的人群。色调可顺眼,没有什么奇怪的亮红色。西西里安没有来,或者没有走到队伍前面去让佩德洛看到。下一瞬间,人群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伴随而来的是那年轻海盗的大笑的声音,耳边风的呼啸声和头晕眼花的生理反应。

那张烧过一次的纸片好端端地揣在他的夹克里兜。他闭上眼睛,没有再多想。

男子汉的分别不需要多言,这是猫蝮蛇掌柜告诉他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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