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

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索拉之死

BGM:Brika-Demons(Explicit)
文斯莫克家中心向,伽治x索拉有。捏造剧情。可能ooc。
*一家子是金发蓝眼。
*本质01的我还是夹带了一些隐蔽的私货。

1. +10
“零玖,把你头发剪掉。”父亲说。
“我不剪,我找不到剪的理由。”零玖回应道,语气之冲让最咋呼的尼治都吓掉了叉子。空气一下凝固得极其紧张,父亲瞪向她,而她则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最后竟然是父亲先移开了眼睛。
这是我印象中的唯一一次父亲提出除战斗与课程之外的,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出格的要求;也是我印象中的唯一一次零玖当面拒绝父亲的要求并且无礼顶撞,还脸上写着我非常在理五个字。
那时候我和尼治勇治十六岁,零玖十九岁,已经是一个发育完全的成年女人。她五官标致,身材姣好,最惊艳的是一头金子般的长发。她从成年开始断断续续地留,现在齐胸。
她非常漂亮,我这样下定论。同时奇怪的是,这种漂亮有一点点似曾相识,并且是我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何曾相识的似曾相识。
任务之外我没有见过多少女人,而任务之中的女人我不会记得——不是忘,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放入过脑中——因此,那不是来自于陌生女人的相识。但我回想不起。
我记得有天早上在训练场看到她用手指卷自己的发梢,使劲重复往里卷,最后能看到一点点弯曲。
她想要烫头发吗?毕竟杰尔马没有这样的设施,发廊。这个年龄的女人,即使是文斯莫克,爱美的心也不会改变吗?
父亲叫她剪掉。
有点可惜吧,我想。一是因为那头发留了很久,而且漂亮。二是那金发的存在会给我一种没来由的安心。跟安逸无关——文斯莫克不需要安逸——单纯的安心——安心并不是不可取的。嗯,不剪的好,我内心下定论。
零玖也是始终拒绝。背地里说除非把她的头一起割掉。她从来没在任何事上那么决绝过。
父亲第三次拎出诸如会影响战斗伤害身体之类的荒唐理由的时候,零玖一把提起了我的领子。
“并不会影响战斗。这个杰尔马的得意首席将军,我现在就可以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哦,你凶。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为什么就要我满地找牙。
上场之后半秒钟零玖就一手把我撂倒,连毒都没用上。然后是单方面殴打。我没有放水。我也没水可放。我眼睛都还没眨。
“并不会影响战斗。”
零玖重复申明。
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看到父亲极其失望的眼神,以及旁边两个看热闹的混弟弟。
哦,我的错。
但是,从一开始就到底为什么要她剪头发,这件事本身就很离奇。
我摸摸吃痛的胳膊,朝零玖看去。她又在卷她的发梢。临近肩头位置的头发被她卷成一个个小波浪,向里收进去,比额宽稍微要窄,不像平时的零玖。
像谁?

4. +6
船队的尽头有一块墓,是我偶然发现的。
任务空期的无聊致,尼治跟我赌谁能先走到船队的尽头,我们一起出发,走了不同的路,是我先到了。如果尼治在我之前曾来过,那粘着露珠的草坪就不会这么干净,必然被他搅了个天翻地覆,或者插了旗子写到此一游。
海浪在我的脚下拍,那有什么可令人心潮澎湃的我是根本无法理解,也可能是因为我就在船上出生,大海是最习以为常了。花草则其二无趣,我回头,难得看了一眼红白相间的花田,那种样子的花瓣,应该是叫菊花吧,可能还有具体的名字,但是谁管呢。一转眼,巧就看见里面的一块石板。暗灰色的,死气沉沉,在丛中格格不入。我打落了旁边碍眼的花,看清了石板——准确的说是石碑——上的字:
文斯莫克·索拉,长眠于此。
那是谁?文斯莫克家应该没有这个名字的人,至少不是我知道的。可能是父亲的先辈了?不,那些从前的杰尔马的英雄,他们是被火化了,骨灰都贡在侧殿的灵堂里。父亲领我们去参拜,可不是为了什么封建迷信,那是为了永远记得光宗耀祖。
而且,索拉是个女人名字。杰尔马以前没有过,至少我记得的,女英雄。当然,我的记性并不好,像伊治零玖那两个大变态一样把历史书倒背如流是办不到的。所以,也没准。
既然姓文斯莫克,就必然是杰尔马的英雄(当然山治不算,他是这个姓氏的耻辱),但如果是杰尔马的英雄,无论如何都应该在灵堂里,不可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种花?别开玩笑了。杰尔马有花田存在,本来就是件怪事。
天暗了下去,我赶紧往回走了。毕竟万一,在自家船队里迷了路这种事,父亲不骂,尼治也能笑上好几天。太丢面子了。
结果当然,就迷路了。回到主船是天全黑的时候,还是被路过的士兵带回去的。晚餐已经结束了,我饿得差点昏过去。运气坏透了。我小时候上理论科学的时候可能听过这个原理,叫什么玩意儿定律,坏运气定律吧。然后尼治就笑了我三天。
第四天早餐后,我们一起走着回房,他又一次提起的时候,我终于气急败坏。“那又如何?之前的打赌可是你输了,我比你先走到了船队的尽头。”我说出来之后,还是有点得意洋洋。即使好东西什么都没有,至少这尼治自己提出的赌约,是我赢了。
“哦?你明明从头迷路到尾吧,我才是走到了船队的尽头。你可根本不见影,别扯谎啦!”尼治大声笑道。明明就是狡辩吧?他竟然可以这么脸不红心不跳?我张嘴就想要吵回去。
“你们可以更加幼稚一点吗?都快到负国际法刑事责任的年纪了。”伊治推了推他的墨镜。哎他的墨镜真的很酷,我改天也要弄一副。虽然我的眼睛是不会烧起来啦。尼治这下倒是脸皮薄了,他就最受不了伊治说他不是。
但是没什么用。我跟尼治还是吵了起来。来回喊了几句,伊治嫌烦了。“有什么好争的?你们俩倒是说说,船队的尽头,是什么?”
尼治立即趾高气昂地抢话道:“最后的尾船是最平坦坚固的,最末尾是一条长长的横桅杆,上面烙着杰尔马的金色国徽,还挂着红黑的旗帜,跟正殿的装璜有的一拼。可以理解,毕竟胆敢靠近我们的敌人,必定都是打算从后面偷袭的,而那样的队尾,远远就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你别瞎说!”我喊道,“最后的尾船明明什么也没有,就种了一堆花草,还有一块墓,墓碑上写着文斯莫克·索拉,也不知道是哪年的老家伙了。”
“哼哈哈哈——你才是编故事也编得像样点吧?那么小家子气的东西你都想象得出来?还墓碑?杰尔马哪有那种东西啊!哈哈哈哈哈——”尼治大笑,似乎打算嘲讽我到底了。我看了看伊治,他虽然一脸不感兴趣,但明显比起我的更相信尼治的话。毕竟花草墓碑什么的,真的愚蠢透顶。我恼极了,故意转头不看他们两个,就算再蠢,我也没有编故事啊!
为了盖过尼治的笑声,我扯开嗓子喊:“零!你相信我还是相信尼啊!”
没有回答。我转头向她,却看不到她的身影。回头才发现,她刚刚停在了几步开外。我们跟着停下。她垂着头,头发散了下来,看不到脸。
“零玖?怎么了?”
“喂零!你说!我们怎么会有墓碑那种蠢东西!果然是勇在撒谎吧?哈哈——”
“我说的是真的!零你是信我的吧?都写了姓文斯莫克了,肯定就是我们的——”
“别说了!”
零玖突然喊道,吓了我一跳。
“别说了……”
她声音压低,断断续续,一只手捂着眼睛。

2. 0
有一天,母亲死了。
然后我就去训练场继续打靶,毕竟战绩榜单比较重要,前一天的射击落下伊治太多。伊治一心要超越零玖,成天都拼命似的。要跟上他们俩我就没时间想那种无聊的事了。
说起来,今天零玖没有来训练,从早餐后就没有见到她了。父亲早餐时提起说昨天晚上母亲病死了,然后吊车尾就跑了出去,零玖也变了脸色。然后都没来训练。喂喂,不是两个人一起干什么蠢事去了吧?
结果是的。他们两人一起在午饭时才出现,两人的眼睛都是红的,吊车尾的脸尤其难看,似乎碰一下又马上能从眼睛里流出水来。恶心。
“零玖,山治。”父亲的声音格外严厉。“早上的训练,你们去哪里了?”
我们都看着他们俩。零玖反倒没说话,竟然是吊车尾开的口。“去……去看望母亲大人了……”山治小心翼翼地说,似乎说出这些话已经要鼓起他全部勇气。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父亲大人,为什么……为什么您……不伤心呢?”
我讶异地瞪着他,伊治没抬头,勇治则把“神经病”写在了脸上。吊车尾真的没有脑子吧?我朝父亲看去,他面无表情,一下子没有回应。但很快,他开口了。
“她都已经死了。”父亲冷冷地说道,随即严厉地朝着两人下令:“下午训练之前先做两百个俯卧撑。不要再因为这种事缺席。我的孩子不需要有为死者缅怀这种行为。”
“哈哈零你也有今天!今天伊的成绩肯定能超过你!”我跟着笑道,确实是幸灾乐祸了,但谁叫她把时间浪费在那种事上。结果别说回应了,零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向座位。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哦。就你最酷。烦死了这个臭女人!
伊治放下了刀叉,认真地一字一句道:“零玖,你给我好好训练,我不允许我的竞争对手是这么不求上进的人。”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在乎吗?”零玖一反往常对他们挑衅的漠视,咄咄反问道,语气嚇人。
“你说什么——”
“零你干嘛啊哈哈哈一早上花在那个死掉的女人身上然后居然犯神经病了吗?哈哈哈哈哈!”
“可恶尼治……我不许你们说母亲大人——”
“哈?吊车尾,你不许什么啊?我可不想在餐桌上动手,你皮痒痒了吗?”
“呜……”
“哈哈哈哈哈又哭啦——吊车尾!吊车尾!”
“安静,好好吃饭!”父亲呵斥道。我们都闭上了嘴。正殿里一下静下来,只剩下刀叉的声音。父亲也很反常。原本他不会管我们稍微闹闹的。
那顿午饭只有刀叉和咀嚼的声音。真奇怪。
饭后我们准备离开时,父亲突然补了一句话。“下午的训练你们自己做,我有个会要准备。不要想着偷懒,我回来会看记录。”
会?什么会?我第一次听说父亲有什么会得要准备的。不是吧,父亲不在,那我努力来给谁看啊?真无聊!
午睡之后我往训练场的方向走,看到了父亲。但他却没有往主堡会议室的方向走,他一个人朝着尾船的方向去了。那边有什么吗?往那边去应该就只有侧宫了。还有士兵的训练场……?话说回来我还从来没去船队的尽头看过。
父亲要去哪?

3. -1
我今天又溜来了,在自由训练时间的时候。明明已经比他们几个弱太多了,还不在自由训练的时间里努力——父亲是这么说的。但是,自由训练时间,他们也在努力,我待在那里只会被他们当成靶子吧。
我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应。我又敲了几下,门那边还是一片寂静。原本艾波妮夫人应该在的,不是吗?她知道我有时候会来,她应该这时候给我开门。
我等了半天。虽然天气很好,但如果我再不进去,要准时赶回去就没多少时间能待在这里了。我还做了炒土豆泥。
楼太高了,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三楼那扇窗里有没有人。但是它掩着,一定是艾波妮夫人为了通风打开的。后院的门开着,我决定从外面爬上去。
爬墙的时候,首先要确保身上的重要物品,比如枪械、机密情报等稳当不丢,通过贴身保管之类的。我回想着间谍特别训练时父亲对我们说的话,我可没想到过它会在这里派上用场。这是好消息,但坏消息是那几次间谍特训中,我一次都没有成功爬上墙去,如果没有零玖在旁边我真的会摔死。我恐高,可能吧。但是炒土豆泥很快就要冷掉了。我把背包背在身前,小心地抠住了墙上的裂口。
“哎呀山治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呀?”我被这夸张的喊声吓得摔回到了地上。我转头看去,是刚刚推开门的艾波妮夫人。还……还不是你的错!我……我有些委屈,瘪了嘴。“您可别摆那副表情,男子汉大丈夫,学着点儿您的姐姐啊!”
我一声不吭,朝原本就该走的门走去。她也不多说什么了,拉打开让我进。“王妃殿下才念叨您来着呢。”她小声地喃喃。
侧宫里还是一样的惨白,从墙到地。我推开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明明主堡里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为什么这里的门这么旧呢?
病床上的人面朝着窗户,我看不到她的脸。我喊道:“母亲大人!我给您带了炒土豆泥……”
她转过头来。我惊异地发现她的脸色同墙壁一样苍白。她见到我的一瞬间,眼泪竟如决堤般止不住地流。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除了笑脸以外的表情。她什么话也没说,张开了双臂,示意我过去。我跑着朝她去,连土豆泥也顾不上了,背包掉在地上。我扑到她的怀里,她收住了手,像是用尽全劲了,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缚力。她在轻轻的发抖吗?为什么在发抖呢?为什么要哭呢?母亲大人,为什么这么伤心呢?我来看您了呀。我的鼻子跟着不争气地发酸,咸水在眼睛里打转。不行,不能哭,零玖说的,再哭,伊治他们就会打我。不行,不能哭……我没有哭,那这落下来的,是谁的眼泪……?母亲大人?为什么这么伤心呢,母亲大人?
“山治。”我听到她细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强行压下去的哭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大人……?”我小心地问道,“您……为什么要道歉呢?”
“对不起,山治。”她用几乎是挤出来的声音说着,将我搂在怀里,我看不到她的脸。“对不起,山治,妈妈看不到你长大的样子了。妈妈马上要走了。”
“对不起,山治。”
“对不起。”
那天,直到我走,母亲大人没有说别的,一直一直地重复地道着歉。
可是母亲大人,不是应该会好起来了吗?零玖告诉我的,她说如果人诚心诚意地祈祷一件事,就会实现。
我明明每天都有在祈祷啊。

0. -5
今天母亲又没有来正殿吃饭,桌上只有我和父亲。但此外还摆多了四张椅子,想必是为弟弟们准备的。训练场的空位扩充,都比添椅子要早。他们在会自己吃饭之前,已经学会了战斗。
母亲生病了,我知道。而那与弟弟们的出生有关,我也知道。病情在不断恶化,她前几个月还能勉强出席早会的,现在却再也没有出现。父亲不提,我便不问。
父亲和母亲以前感情是很好的,从我记事起。他们明明是作为一国的国王和王后,却与最家常的父母无异,温暖,和善,对我寄予希望,却并不严苛。
当然那是在杰尔马的重创之前。毕竟是政府的主力军,被击溃成那样也可以理解。父亲绝望成那样也可以理解,要把弟弟们改造成杀人机器——也可以理解。
有舍有得。
父亲是这么说的。
正常人的生活方式、与孩子之间幸福的情感,是父亲要舍弃的,得来的是最强的杀戮士兵。而母亲所意味着的温柔美好的亲情,也是他要舍弃的。
母亲也是父亲要舍弃的过去。
也可以理解……吗?
我事实上才四岁的吧,正常情况下四岁的小孩需要考虑这种问题吗。
弟弟们,伊治,尼治,勇治,我见过他们在训练场上的样子,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那是恶魔,无论从能力之强说,还是从那种在面对生命时毫不犹豫的杀戮动作说。他们明明只是婴儿,却对于杀死面前的小动物已经轻车熟路。那是多么令人恐惧的现实啊。
这样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爱他们?父亲造他们致于无情,他自然肯定也希望我是无情。那我便一点都不爱他们,就好了。
——“零玖,你要当姐姐了哦。”
……不行。不能这么想。他们出生之前,母亲不是说过吗?要爱弟弟。因为他们是弟弟,是我的血亲,是母亲的孩子。无论如何都要爱他们。
他们不是人类,他们也是我的弟弟。
母亲活不长了,我知道。她当然没有告诉我,父亲也不会这么说,但就我所学的那些许的医学知识,都已经能轻易看懂母亲的诊疗单。她的生命在不断衰竭。她活不到我们长大成人的时候。她明明还老在说要看到我长大,一定和她特别像,要看看弟弟们长大之后脸是不是跟我一样漂亮——哪有用这样的词来形容男孩子的?她明明——
我好久没有哭过了,在母亲的事上,我打心底地尤其坚强或者尤其冷漠。是哪个呢?没所谓吧。母亲要死,这是事实。弟弟们会冷血无情地长大,我不会与他们有所交好,只是复兴杰尔马路上的战友,这也是事实。
哭又有什么用呢?悲伤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我必须要做和母亲一样的人。不是有个词叫做长姐如母吗。
要和她一样聪明和她一样坚强,和她一样温柔和她一样能耐。或许会像父亲一样的严厉,至少从我开始要打心底爱他们。母亲总有一天会死,她看不到他们长大,我来看着。她没法陪在她们身边,我来陪着。她没法一直爱着他们,我来爱。
“走了零玖,去训练场了。”父亲说着离开桌子,没有回头等我的意思。
我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两步跑着跟上去。今天他们的训练是怎样的呢?他们会不会变得可爱一点呢?人无论如何都要永远怀抱希望吧。

J. -11
今天是索拉的二十一岁生日。我躲在研究室的外面,带了一束红白相间的波斯菊。植物科的那个书呆子科长告诉我的,说索拉最喜欢波斯菊,还说花语叫纯洁,还是什么坚强的来着?
太蠢了,太蠢了。明明是全研究室最聪明的女人,却还喜欢这些植物生殖器。这就是女人要命的矫情吧。
她怎么还不出来啊?血统因子明明已经结题,只等贝加班克报告了,她还在拖什么啊?我探出头去想看看有没有研究所其他人的身影。
然后这个金发的白褂女人凭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连胸牌都没摘。
她是走时空夹缝过来的吗。
“干嘛?伽治。鬼鬼祟祟的。”她叉腰,生气了似的道。一口气往后弹开几米——我看来是表现得太夸张了。
“没有。你今天生日不是吗……!就随便搞了束花给你!”我撇过头去,把花束递给她。还是表现得很夸张啊。
“什么啊,没想到原来你是懂浪漫的嘛?”索拉捂起嘴来,窃笑道。“明明都已经订婚了,还做给我送花这种——你叫它蠢事的吧?”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脸烫。
“那,这个应该不蠢吧?”
我从褂里袋掏出了那个小盒子,塞在她的手上。虽然据说在那些爱情文学里,这时候我应该单膝下跪,把盒子给她打开,然后说几句情话。可惜,我们两个都是彻头彻尾的理学系直肠子,都不吃那一套。“虽然是订婚,但还没有给过你戒指。”
索拉还是显得有些意外吃惊,但利索的打开了盒子,毫不犹豫地把里面的戒指穿在了无名指上。“很贵。”她下定论道。上面嵌着一颗透明的石头,那是北海杰尔马岛屿故址的原产矿石,何止贵,现在已经不存在于地表了。全世界只剩我当年逃亡时带出来的这一颗。
“你是杰尔马未来的王妃殿下,如果订婚戒指连这种程度都没有,要给人笑话死了。”贵,当然的。珍贵的贵。和你一样,索拉。
她长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她在路上往前走去,我跟着。
和索拉订婚是一个月以前的事——要是在以前,家里人一定会反对我的决定。毕竟父王和母后一直以来都想着把我用在什么联姻上,或者如果真要贯彻什么恋爱自由,至少也得找一个别的什么政府加盟国的王公贵族。索拉脑子再好,但出身不够显赫,尤其父王,是肯定不会赞同我的决定的。
可是他们已经死光了。死在北海联盟那些卑鄙的渣滓手中。
我果然还是活得太悠闲了。虽然研究所的资源是复兴杰尔马必须的,但我还是在这里待了太久了。这样的生活不是我该有的。我必须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战争屋家主,而不能是一个坠入爱河的研究员。
起风了。索拉金色的长发被吹起,在午后的阳光下像金子一样耀眼。我们的脚步渐渐停下,路边是研究所岛上栽培室以外的唯一一块有点生机的地方,赤红色和米白色的大波斯菊花田。
“伽治。”索拉紧紧抱着我刚给她的那束花。“你知道,我是要做你的妻子,而不是杰尔马的王妃。我喜欢的是你,是因为你是你。”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理学系说话是直白的,言简意赅的,但还是人类,果然,还是会害臊。
我走近她,拨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了眼睛。她的眼睛是北海。即是说,坚强,汹涌,而美丽,温柔。北海。仅此一个形容,无所更贴切。我已经失落的故乡。
“你知道,无论如何,我也是杰尔马的王。”我说,移开目光不去看她的眼睛。“我肩负着复兴杰尔马的重任,我们的孩子也是。我会冷血无情,他们也将是战场杀手。”你怎么接受这些,你怎么会接受这些,索拉?我害怕她回答,却也害怕她沉默。
“……伽治。我当然知道,这些事。”索拉笑了。“你想想。我们会有女儿,她会留像我一样的长头发,金色啊,自然卷,眼睛又是蓝蓝的,漂漂亮亮,利利落落,大大方方,是杰尔马的公主。我们会有儿子,他会像你一样英俊帅气,又凶恶,强大,但偶尔又淘气,会干蠢事,古灵精怪,是杰尔马的王子。”
“但是——”
“嘘——。”索拉轻轻把一只手指按在我的嘴上,微笑着,风中波斯菊的花瓣在飞舞。“我不是圣人,伽治,我不会道貌岸然地指责你杀人,嫌恶你是杀手家族的家主。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我们都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活在这个危险残酷的世界上。平庸无为地活着不代表不会撞上海盗。
“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的,那是我们的孩子。他们出生,成长,那就够了,他们是有心有生命的人类,他们是我们的孩子。那就够了。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都无所谓,我会一样爱他们。”
她的神情何其真挚。我哑口无言。
“哎呀——怎么就聊到这么严肃的话题了。”她突然咧嘴笑开了,转身一步滑向花田的边缘,我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便跳了下去。我赶紧跑过去,她却忽地从一大片的花海中冒出来。“锵锵!花不会淹死人噢。”
我松口气,也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她还是这么神经质,一会正经又一会顽皮。
一阵猛烈的暖风吹过,看来是从夏岛气候带吹过来的。大片的花瓣被吹落,在空中飘舞,索拉在花田之中,白大褂在风的托举下蓬起,是一件昂贵的婚纱。花粉落在她的脸上,是一副精致的妆容。在这座枯竭死沉的岛上,是一场为她准备的盛大的婚礼。
对不起,父王,母后,你们的遗愿我定会实现,但此时此刻,且先允许我做一个坠入爱河的研究员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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